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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-01-01 10:08:23
轶事者,奇闻也。
马路轶事,以春秋笔法,写常人所不知、述天下之秘闻,或曲折离奇、或诡异惊悚。
总之,要你好看。
列位好,我是钱三儿。
今天给大家带来一篇燕五爷的故事。
熟悉燕五爷的都知道,他生活在清末民初的时代。
而那个时候正逢乱世,人间动荡、天下不安,除了陷于水火中的黎民百姓,更有无数的江湖豪杰、牛鬼蛇神以及盗贼骗子,一同构建出了后世鲁迅先生笔下那个“吃人”的世界。
而今天的故事,就和骗子有关。
接下来咱们还是老规矩,闲话少叙,书归正题。
壹
光绪三十一年八月初六直隶沧州某地
再有不到十天,就是八月仲秋。
我因一趟送信的差事来到沧州,已羁留半月有余,此刻早已是归心似箭,恨不能肋插双翅,早点飞回北京城,跟我老母亲团聚,好好过一个中秋佳节。
所以这天一早,我便辞别沧州的老友刘冬青,策马出城,踏上了返京之路。
在沧州的这半月,我几乎一直住在冬青的家里,他原本也是镖师,当年我俩因为一场误会,不打不相识,从此结为莫逆,成了生死之交。
知道我要离开,冬青给我准备了一大堆沧州的特产,金丝小枣、黄骅的冬枣、吴桥的宫面、丁氏香肠、泊头的鸭梨……甚至还给我带了两坛御河春白酒,装满了我马背上两个大大的驮包。
要不是我劝他再装的话就把我的马给累死了,你还想不想让我早点回北京了,我估计他都想让我拉一架马车走。
带着沉重的行李,我一连走了五天,终于来到了通县地界。
连日晓行夜宿,已经是人困马乏。
眼看离家仅剩下六七十里路,最多再有一天,我就能回到家了,当下我也不再急着赶路,而是准备早点找家旅店歇宿,然后晚上找澡堂子泡个澡,好好休息一夜。
牵着马正找住的地方,突然从路边巷子里冲出一匹马来,马背上两人共骑,分别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和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女子。
那老头手里拎着一把明晃晃的匕首,跑到我身边的时候,居然猛地一个挂镫探身,飞快地用匕首在我那匹马的屁股上刺了一下。
那马吃痛,长嘶一声,登时人立而起。
这一切兔起鹘落、迅捷无伦,我猝不及防,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马背上沉重的驮包瞬间掉落,里面装的东西骨碌碌散落一地。
而当我再看向那刺伤我马的凶手时,他们已经去得远了,只剩下蹄声嘚嘚、尘烟弥漫。
我暗骂了一句,刚想弯腰将地上散落的东西捡起来,又一个人影飞快地从巷口冲出,一脚踩到了一颗鸭梨,顿时失了平衡,整个人腾空而起,然后重重地摔落,压在我的驮包上。
我赶紧将其扶起,在看地上的驮包时,发现已然被那人给压破,里面装的各色特产也都遭了殃,尽皆破损,几乎没有几样是完好的,两坛御河春也全都被压碎,坛中美酒流了一地。
这可都是好友刘冬青的一番心意,让我带回家孝敬老娘的,我登时怒火中烧,一把薅住那人的辫子,猛地将其提了起来。
定睛一看,此人约莫三十出头年纪,穿一身簇新的缎面大褂,面皮白净,上唇微留髭须,也是一脸的怒容。
我指着地上的一片狼藉,气愤地说你瞎跑什么?赶着去投胎吗?看把我的东西都糟践成什么样子了!
那人对着我咕咚跪下,连磕三个响头,边磕边连声说对不住,把我都给搞愣住了。
贰
磕完头,那人站起身来,脱下身上的大褂往我手里一塞,撒丫子就朝远处那匹马追去。
我一看,敢情这位也是在追刺伤我马的那老头儿,而这大褂应该是他看踏烂了我的东西,算是赔给我的。
虽然这衣服簇新的,估计也能值个一二两银子,但跟我的损失比起来还是差多了。
而且这不是损失的事儿,这是我朋友托我带给我老娘的一番心意,千金难换!
我心说你横竖也是追不上,况且我这一地的烂摊子却左右得有个说法,所以我垫步拧腰,一个箭步就窜了出去,猛地拉住了他,跟他说甭走了您呐,我这些个东西您今天要是不给个说法,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!
那人死命挣扎,但他既然被我拽住了,又怎么会轻易挣脱?
几番挣扎之下,他愣是没有挪动分毫,当即转身看向我,再次冲我跪下了,接着嘴巴一咧,竟开始放声大哭起来。
一个大男人,光天化日之下当街痛哭,而且还跪在我的跟前,瞬间就吸引了许多人前来围观。
我心思转得极快,我对此人底细毫不了解,而且方才他踏烂我的行李也没什么人目击,万一他要是当着众人的面来个抵死不认,我反倒没个收拾处。
另外,这一切说到底还是因那刺伤我马的老头儿而起,所谓冤有头债有主,真要算账,我也得找那老头儿算账,别的不说,平白无故伤我的马,就这一桩,我就不能饶他!
于是我弯腰托住那人的肋下,说声起来罢!略一运力,便将他从地上提了起来,低声在他耳边说道:“别哭了!先跟我把这烂摊子收拾了,回头我帮你一起找那俩人!”
那人抬头看了我一眼,渐渐收住了眼泪,通过方才这一番纠缠,他已看出我有功夫在身,知道我不是寻常的行脚之人,于是点了点头,转身蹲在地上,开始帮我收拾起散落在地的那些东西。
见我们二人没有什么打骂纠缠,围观的众人也就慢慢散了。
收拾罢,原本满满两大驮包的东西,最后仅剩下不到半包完好的,而且一个驮包还坏了,看得我是心疼不已。
好在马臀上的伤口不深,我从摔破的酒坛里取了些残酒,给它擦洗过伤口,便牵着马、带着那男子找了一处僻静地方,问他究竟怎么回事儿,那骑马的老头儿和女子跟他是什么关系,他又为何要追那二人。
那人没有回答,倒反问我是什么人。
我看他警惕之心颇重,知道这里面定是大有隐情,如不能打消他的顾虑,估计什么都问不出来。
当下也不隐瞒,跟他说我叫燕五,原本是镖师,如今是从沧州返京,路过通县,想在这里歇宿一晚,没想到竟有此遭遇。说到底我的东西被毁,都是因那骑马的老头儿而起,所以我必须要找到他,讨个说法。
那人听罢,竟然又一次扑通跪倒,边磕头边恳求道:“五爷侠义,小弟名叫侯承景,我给您磕头了,求您无论如何也要帮我一把,找到那个老王八蛋,我的身家性命,全都被他给抢走了!”
叁
侯承景,山东人氏,时年三十有二,家中先祖曾在乾隆朝任过京官,也算是家族显赫。
然而三代以降,家道日渐衰微,再加上后世子孙也不争气,尤其是到了侯承景他爹那会儿,更是将不学无术、好吃懒做的纨绔败家子儿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。
抽大烟、逛窑子、下赌场,愣是将偌大一份家业败个精光,甚至在他死之前,逼着侯承景把家里的宅子都变卖了。
侯承景用卖宅子的钱把他爹欠下的一屁股烂债还完之后,都不够给他买一口最便宜的薄棺材。
家里宅子卖掉后,侯承景无家可归,便带着他老娘回到了通县的娘家。
他老娘的娘家也没人了,只剩下几间透风漏雨的破房子,但好歹算是有了个容身之处。
从此之后,侯承景便靠替人抄书、顺带做些裱糊字画的活计为生。
几年之后,他老娘也到了弥留之际,临终前将侯承景叫到身边,让他打开自己炕头的箱子,里面赫然是整整齐齐的几封银子,足足有五百两之多!
骤然间看到这么一大笔钱,侯承景惊得嘴都合不上了。
老娘告诉侯承景,这些钱是之前自己偷偷攒下的,就是想要留给他,以供他将来娶妻生子之用。
而这笔钱之所以连他老爹死都没拿出来,其实是担心侯承景跟他那败家老爹一样,将这笔钱给挥霍了。
如今过了这些年苦日子,她眼看着儿子变得越来越勤谨踏实,心也终于放了下来,眼下自己马上就要咽气入土,也到了把这钱拿出来,交给侯承景的时候了。
交代完后事,侯承景老娘撒手人寰,他痛哭了一场,便拿出几十两银子来,将老娘风光大葬,然后在通县城里开了间估衣铺子。
因为他为人实在,价格公道,童叟无欺,所以生意还不错。
三个多月前,一大清早他刚下了门板准备开门营业,突然一个披头散发的年轻女子就冲进了店里,哭着对侯承景说掌柜的你行行好,能不能让我在你店里躲一躲?
侯承景定睛一看,只见那女子二十五六岁光景,长得分外标致,不过没有裹脚,一身行走江湖的短打扮,再加上她一口河南口音,于是猜测她可能是打把势卖艺的。
一问之下,果然如此。
女子名叫马淑芬,跟着她义父,也是她的师父马德清来到通县卖艺。
马德清好赌,结果在赌场上遭人算计输了八十多两银子,于是转手就将她用一百五十两银子卖给了本地一个瘸子当老婆。
马淑芬说自己本来是有丈夫的,但丈夫三年前暴病身亡,她决心替丈夫守节三年,如今距离三年还有不到一个月,但马德清为了早点拿到钱还赌债,非要逼着自己尽快跟那瘸子圆房,所以自己就跑出来了。
马淑芬说的那个瘸子侯承景认识,他姓刘,仗着家里有钱,经常出入烟花柳巷,所以染了一身花柳病,哪个女人要是跟了他,就算彻底完了。
侯承景起了恻隐之心,将马淑芬藏到铺子后面的库房里,想等着找个机会再将她送走。
转眼三天时间过去,这三天里侯承景就每日住在铺子里,定时给马淑芬送去三餐,然后在夜里陪她说上一阵子话。
就在他以为马淑芬彻底安全了的时候,第四天一早,一个五十来岁的老头子便找上门来,非说有人亲眼见到马淑芬进了他的铺子,要让他交人。
那老头虽然个子不高,但却生的一身横肉,满脸的狠戾之色,一看就绝非善类。
侯承景知道老头便是马德清了,他自然不敢承认自己藏了马淑芬,坚称自己刚刚下板开张,根本没见到什么女人。
马德清冷笑一声,居然从怀里掏出一把刀来,夺的一声插在柜台上,说那你等着,我去去就回,若是你扯谎骗人,我就给你点颜色看看。
片刻之后,马德清从外面回来,手里竟牵了一条狗。
他看着侯承景微微一笑,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件女子的亵衣来,凑到那狗鼻子旁嗅了嗅。
等那条狗嗅罢,马德清松开狗绳,说一声去,那条狗顿时飞快地就朝后面的库房奔去。
侯承景心道坏了,这下要穿帮。
他眼角一瞥柜台上那柄寒光闪闪的尖刀,顿时心生恐惧,随即把心一横,一把就扯住了马德清的手臂。
肆
那一刻,侯承景是这么想的。
自己家道败落、父母双亡,如今已经三十有二,却依旧是孑身一人,不如替那马德清将赌债还了,让他将干女儿马淑芬许给自己。
一来自己这几天与马淑芬相处,觉得她长相既美,而且说话谈吐也很得体,更是行走江湖见过世面,所以颇有投缘之感,内心已经对她暗生情愫。
二来他月余之前曾遇到一位云游道士,让他替自己占了一卦,卜问自己的姻缘财运,当时那道士看过卦象后曾说,三月之内,桃花必至。
所以此刻侯承景便琢磨,这个马淑芬没准儿便是自己命中注定的姻缘,于是他才大着胆子拉住了冯德清。
冯德清一听自己干女儿果然藏在侯承景店里,而且他居然想要替自己还债、当自己的干姑爷,当即就让他把马淑芬叫了出来。
看着瑟瑟发抖的干女儿,冯德清大嘴一撇,对侯承景说你想要娶俺家闺女也不是不行,反正跟谁过也是过。不过嘛,俺已经应了刘瘸子,还拿了人家一百五十两银子,这个嘛……
侯承景听出马德清话里的意思,无非是想坐地起价,再从他手里多要点银子而已。
于是不等冯德清说完,便伸出两根手指打断了他。
“二百两!我给你二百两,你拿一百五十两退给他,剩下的五十两就算我孝敬您老人家的!”
不料马德清听侯承景说完,撇了撇嘴道:“不是那个事儿,你不知道俺这行走江湖的人,最看重信义二字,俺是收了人家一百五十两银子不假,但我既然反悔在先,失了信义,哪能有原价退回的道理,自然要多拿些银钱补偿人家。”
最终,侯承景拿了二百五十两银子交给马德清,把马淑芬留在了自己身边。
马淑芬对侯承景感恩戴德,当天晚上就要跟他拜天地入洞房。
但侯承景是个讲究人,他说既然你当初发愿给你亡夫守节三年,我不能破你的誓,反正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,我等你。
一个月后,侯承景找人给看了个黄道吉日,准备在那天大操大办,搞一场风光的婚礼,但却被马淑芬拒绝了。
她说你为了救我,已经花了那么多钱,既然我准备嫁给你,那今后咱们夫妻一体,我就得处处为你着想,这不该花的钱咱不乱花,你就给我置办一身嫁衣,我炒几个菜,咱两个喝过喜酒就入洞房。
马淑芬的体贴懂事让侯承景大为感动,得妻如此,夫复何求?
随后他按马淑芬说的,买了嫁衣,另外还找金店给她打了一套金首饰,然后在看好的日子那天,二人拜过天地,喝过喜酒,然后便关起房门,享受那洞房花烛、春宵一刻的旖旎时光了。
当天夜里,云收雨散之后,侯承景在耳边悄悄告诉马淑芬,自己当年是靠着老娘留下的五百两银子起家,如今做了好几年生意,除去成本之外,当年的本钱早就赚回来了。
即便当初给了她干爹二百五十两银子,如今他手里还有三百多两,只要他们好好经营铺子,是绝对吃喝不愁的,将来她再给自己生几个大胖小子,那日子可就太美了。
新婚燕尔,二人好得蜜里调油、如胶似漆,转眼就是一个多月过去,这天侯承景一开铺门,竟然看到马德清坐在门口。
当初他拿了自己二百五十两银子之后,头也不回就走了,说要接着去行走江湖,可谁知这么快竟然就又回来了。
侯承景赶紧把他让进屋里,而马淑芬知道干爹回来后,顿时一脸的愁容。
她偷偷跟侯承景说,干爹肯定是又把那些钱给输光了,所以跑回来打他们两口子的主意。
侯承景何尝不知,但他也没办法,只能表面上笑脸相迎。
马淑芬说这不是个办法,你得把咱的钱都藏好了,我干爹那人……手脚可不怎么干净。
侯承景嘿嘿一笑,对马淑芬说你就放心吧,咱家的银子我都藏到水缸底下的暗格里了,他打死也找不到。
然而就在今天下午,侯承景从外面进货回来,右眼皮一直跳,就想着去把自己藏的钱换个地方。
可当他到厨房一看,那口大水缸竟然有被人动过的痕迹,凑过去一看,底下的暗格里果然空了!
他急忙冲到后院去找马淑芬,却刚好撞到马德清骑马驮着马淑芬冲出了后门。
侯承景发疯一样地追了上去,结果好巧不巧地撞到了我。
听到这里,我不由得叹了口气,对侯承景说你这是遇上放鹰的高手了,你这媳妇和她干爹就是俩骗子,联手做局,把你给坑了。
伍
所谓的“放鹰”,其实就是一种并不太高明的骗术。
骗子一般都是一男一女,男的扮作女人的父亲或丈夫,专门找那种有钱的男人,编造一个故事让其上当,当女人跟有钱男人好上之后,再择机将其财产卷跑。
顾名思义,那些作为诱饵去勾引有钱男人的女人,就是放出去的鹰,而那些有钱男人则是老鹰的猎物。
只不过侯承景遇到的这对骗子,显然更高明一些,戏也做得更好。
让我没想到的是,任凭我怎么说,侯承景却始终不愿意相信马淑芬是故意骗他。
他跟我说五爷你不懂,淑芬跟我朝夕相处、同床共枕这么长时间,如果她有一点想骗我的心思,我肯定早就看出来了,肯定是她干爹那老王八蛋逼迫她说出了我藏钱的所在。
我知道人一旦固执己见,是很难说通的,索性也不再跟他罗唣,转而想办法如何寻找马德清和马淑芬二人的下落。
正思忖间,不远处跑过一条狗来,那狗也不叫唤,安安静静地跑到侯承景身边,在他的腿上蹭蹭,然后就在他身边卧了下去。
我指着那狗问侯承景,这是你养的?
侯承景摇摇头,说这是当初马德清带过来找马淑芬的,后来他走后就把这条狗留在我铺子里了,我看这狗非常懂人性,于是便悉心喂养,如今算来我已经喂了它三个来月了。
我说这狗当然懂人性,这可是八旗贝勒爷们养的猎狗,专门用来打猎的,嗅味寻踪那可是一流好手。
侯承景一拍大腿,说那还等啥,我这就去家里找些淑芬的衣服,让它闻闻,然后咱就跟着它走。
我说事不宜迟,拖得久了,沿路的气味儿要是散没了,想找他们可就难了。
要说这八旗贝勒爷们养的猎狗真是不赖,它在嗅过了马淑芬的衣物之后,很快就明白了侯承景的意思,头也不回地沿着路跑了出去。
我赶紧让侯承景骑上马背,然后我也一跃而上,两人共骑追了上去。
一直跟出去二十多里路,终于在天彻底黑透之前,在通县东边一个村子的一户人家院门口,看到了之前马德清和马淑芬共骑的那匹马。
我让侯承景把狗叫回来,等在路边,而我则悄悄摸过去,绕到院子后面,跳上墙头往里看了看,果然看到了马德清那颗头发花白的脑袋。
没想到如此顺利,我也是喜出望外,于是决定给马德清来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。
于是我抽出刀来,悄没声地转到院子门口,轻轻的解开马缰绳,随后反手一刀就在那匹马的屁股上刺了一下。
那马顿时尖叫嘶鸣,一尥蹶子就朝远处跑了,转瞬不见了踪影。
院子里马德清听到马叫声,吼了一嗓子便超院门口冲来,我闪身门侧,等到院门打开、马德清的人影冲出来的瞬间,抬腿往他脚下一别,顿时将他绊了个狗啃屎。
不等他起身,我一脚踏在他的后心,身子一矮,反手一刀就挑断了他的裤腰带,然后把刀架在他脖颈子上,说声慢回头,看看我是谁?
这时远处的侯承景见到我放翻了马德清,当即驱马来到近前,下马后第一句话不是问自己的钱财,而是问淑芬呢?你把淑芬弄到哪儿了?
见状我心里暗叹,没想到这侯承景居然是个情种。
那马淑芬分明就是马德清放出的鹰,可他偏偏就是情迷心窍,看不穿这一点。
就在这时,院子里传来女人的呼救声,侯承景听闻,一个箭步就冲进了院子。
陆
我赶紧用马德清的裤腰带将他双手双脚反绑,然后也冲了进去。
一进院子就看到侯承景正在拙手笨脚地给马淑芬解绳子——她也是双手双脚反绑在背后,嘴里还塞了布头。
我一眼就看穿了这里面的把戏,捆住马淑芬双手双脚的绳子,分明是她自己绑的,因为绳结都在靠近她自己那一侧,而且也根本不是死结,只不过侯承景不懂打绳结,一时间解不开而已。
说白了,马淑芬这就是听到侯承景追到门外,急忙自己绑了自己,做个样子给他看的。
我心念一动,既然他们“父女二人”已经将侯承景都榨干了,马淑芬为啥还要搞这一出?
莫非她知道侯承景还有油水可榨,所以故意留一后手?
正思忖间,侯承景已经将马淑芬的绳子解开,嘴里的布头也拿了出来。
他突然问马淑芬,你和马德清是不是放鹰的?
马淑芬顿时嚎啕大哭起来,哭了半天后竟然对侯承景点了点头,说自己从小是被马德清养大的,等她十几岁开始,就被马德清卖进了窑子。
前几年马德清突然替她赎了身,然后开始带着她四处云游,做局放鹰。
半年多之前,他们就已经盯上了侯承景,并暗中跟踪、观察了他三个多月,然后才开始下手。
但也是在那段暗中观察侯承景的时间里,马淑芬说自己对他动了心,并跟马德清商量,自己干完这一票、把侯承景的全部家当都骗到后就收手,让马德清带着钱远走高飞,而她则留下来继续跟侯承景过日子。
她说她本来就是苦出身,而且是真心喜爱侯承景,哪怕跟他过没钱的苦日子也愿意。
说到这里,侯承景也流下泪来,说那三百两银子我不要了,就当做是你干爹把你养大的报答吧!我也不在乎你曾经骗过我,只要你愿意跟我过日子,哪怕再苦再穷我也愿意。
说完他跟我说五爷,你也不要再找他们的麻烦了,我让马德清拿三十两银子出来,算是赔偿你的损失,回头我再到铺子里选两件皮袄带回去给你老娘,算是我送给老人家的中秋礼物。
我一看这架势,知道侯承景已经彻底鬼迷心窍,即便我再怎么说,他也不会改主意了。
当下暗叹一声,对他说我自认倒霉,我也不要你的钱,但我奉劝你一句,有道是“一日为贼,终身是寇”,狗是改不了吃屎的,既然你执迷不悟,那就好自为之、自求多福吧!
说完我便迈步出门,也没有了在通县歇宿的念头,骑上马连夜向京城而去。
柒
光绪三十二年,七月初四,通县
时隔将近一年之后,我万没想到自己竟然再次来到了通县侯承景开的估衣铺子。
这天我在通县办事,吃饭时赶上邻桌打架,泼洒出的菜汤油汁弄脏了衣服,我想起了开估衣铺子的侯承景,于是便想着到他铺子看看,顺便买套衣服。
然而让我万万没想到的是,侯承景的铺子竟然易主了。
我在铺子里买了套衣服换上,然后跟新掌柜的打听侯承景的情况。
掌柜的一听我问侯承景,顿时一脸的神秘之色,跟我说您这可真是问着了,换第二个人肯定不知道,但我就不一样了,我半年多前从他手里盘下这爿铺子的时候,跟他喝了顿酒,听他说了自己的故事。
掌柜的说到这里,冲我一挑大拇哥,来了一句:“这位爷,可真不是一般人物!”
我一听也来了兴趣,忙让他也跟我讲讲。
掌柜的冲我一拱手,问我跟侯承景什么交情,我便把一年前的遭遇都跟他学了一遍。
掌柜的听完,哈哈大笑起来,跟我说道:“爷,您知道么?这侯承景深藏不漏,最后反倒把骗他的那对放鹰的骗子给骗了!”
原来,侯承景当初跟马淑芬回到通县后,确实过了几个月的消停日子,虽然钱没了,但两人恩爱非常,连街坊邻居看着都羡慕。
然而真相却非如此,马淑芬父女二人本来就是放鹰的,之所以在骗走了侯承景的钱财后,又让马淑芬跟着侯承景回来,自然是知道侯承景家里有更值钱的东西。
那东西是侯承景随身佩戴的一枚古玉。
当初马淑芬跟侯承景洞房花烛、裸裎相对的时候,一眼看到那枚古玉,就觉得它很是值钱,但她毕竟目不识丁,也不知道那古玉的真正价值。
而侯承景对那枚古玉分外宝爱,几乎从不离身,所以马淑芬只好使出死记硬背的功夫,靠着记忆,画出了那枚古玉的图形,包括上面的篆字,然后给了马德清。
马德清本人就懂文玩,他看过后认定确实是枚值钱的宝贝,但为了保险,还是找到一位文玩行的高人掌眼,得知那竟是一枚战国古玉,放到当今,价值连城。
马德清是骗中高手,不想强夺,而是想让侯承景自己将那枚古玉拱手送出。
于是他便和马淑芬定下一条“欲擒故纵”的计策——先偷走他的钱财,然后再让马淑芬带着钱跑回去,谎称自己是被迫的,而她趁干爹不备,又将钱偷了回来。
马德清以为,这样就能让侯承景对马淑芬死心塌地。
等再过上一段时间,再让马淑芬假称怀上了侯承景的孩子,到时候再安排一个假道士,前去给马淑芬肚里的孩子算命,说他命格羸弱,需要用一样灵物护身,古玉之类的最好。
侯承景心疼孩子,肯定会将自己的古玉送给未出世的孩子。
然而他们的计划出了个小意外,因为我的出现,没等到马淑芬自己回去,我就带着侯承景找上门去。
好在马淑芬临机应变,而且侯承景也已经对她深信不疑,所以即便出了些岔子,他们的计划还是顺利进行了下去。
几个月后马淑芬假称怀孕,而假道士也如约而至,一番忽悠之后,侯承景果然将那枚玉佩给了马淑芬,让她随身戴着。
在拿到玉佩的第二天,马淑芬就消失了。
然而,她在去跟马德清汇合的路上,却意外遭遇了一伙强人,不但奸污了她,还将她的玉佩抢走。
马德清知道后,赶紧找到那几个强人,想花钱将那枚古玉买回来。
强人也不傻,说他们已经找人看过,这可是战国古玉,没有一万两银子想都别想。
马德清听后心中反而暗喜,因为他找的那位文玩行高人给他开价二万两。
所以他不露声色,跟强人一番讨价还价,最后倾尽所有,还借了一大笔高利贷,凑了八千两银子,将那枚古玉买了回来。
然而当他拿着古玉去找文玩行高人的时候,他却说那是赝品,自己当初看走眼了。
就在马德清惊魂不定的时候,侯承景找到了他,跟他说了实情——你和马淑芬两人,全都落进了我做的局里。
侯承景说自己早就知道他俩是放鹰的,然后就开始布局,而那枚古玉、后来的强人以及马德清找的文玩行高人,都是自己安排的。
马德清得知放鹰的反倒被兔子给蹬了,而且被骗得倾家荡产,当场就气得吐血不止。
从那之后,马德清大病不起,没多久就死了,而马淑芬则重新干回了老本行,回到了勾栏瓦舍,做起了卖笑的生意。
听到这里我也是震惊不已,这侯承景简直太可怕了。
于是我问掌柜的,他后来可还有过侯承景的消息?
掌柜的摇头说不知道,像他这样有着通神骗术之人,最好还是再也不见到为好。
捌
光绪三十三年八月十五京城
中秋节这天一早,我推开院门,随着一阵秋风袭来,我顿感一阵凉意。
当即裹了裹身上的衣服,心说这天儿马上就开始冷了,我得抽个时间去给老娘做冬衣了。
这念头刚起,就觉得脚底下提到了什么东西。
低头一看,竟然是一个缎子面的包袱。
我心说这是哪个马大哈,竟然把这么好的一个包袱给掉在我家门口了。
捡起来一捏,包袱里软乎乎的,像是衣服。
打开一看,顿时愣住了。
只见包袱里是一件簇新的貂皮袍子,袍子领口夹着一张字条:
五爷,这是送您家老太太的中秋之礼,还望笑纳。
落款:侯承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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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天的故事就是这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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知晓黑暗的边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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